微子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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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文】
微子去之,箕子为之奴,比干谏而死。孔子曰:“殷有三仁焉。”
柳下惠为士师,三黜。人曰:“子未可以去乎?”曰:“直道而事人,焉往而不三黜?枉道而事人,何必去父母之邦?”
齐景公待孔子曰:“若季氏,则吾不能。”以季、孟之间待之,曰:“吾老矣,不能用也。”孔子行。
齐人归女乐,季桓子受之,三日不朝,孔子行。”
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:“凤兮凤兮,何德之衰?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。已而已而,今之从政者殆而!”孔子下,欲与之言,趋而辟之,不得与之言。
长沮、桀溺耦而耕,孔子过之,使子路问津焉。长沮曰:“夫执舆者为谁?”子路曰:“为孔丘。”曰:“是鲁孔丘与?”曰:“是也。”曰:“是知津矣。”问于桀溺,桀溺曰:“子为谁?”曰:“为仲由。”曰:“是鲁孔丘之徒与?”对曰:“然。”曰:“滔滔者天下皆是也,而谁以易之?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,岂若从辟世之士?”耰而不辍。子路行以告,夫子怃然曰:“鸟兽不可与同群,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?天下有道,丘不与易也。”
子路从而后,遇丈人,以杖荷蓧。子路问曰:“子见夫子乎?”丈人曰: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孰为夫子?”植其杖而芸,子路拱而立。止子路宿,杀鸡为黍而食之,见其二子焉。明日,子路行以告,子曰:“隐者也。”使子路反见之,至则行矣。子路曰:“不仕无义。长幼之节不可废也,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?欲洁其身而乱大伦。君子之仕也,行其义也,道之不行已知之矣。”
逸民:伯夷、叔齐、虞仲、夷逸、朱张、柳下惠、少连。子曰:“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伯夷、叔齐与!”谓:“柳下惠、少连降志辱身矣,言中伦,行中虑,其斯而已矣。”谓:“虞仲、夷逸隐居放言,身中清,废中权。我则异于是,无可无不可。”
太师挚适齐,亚饭干适楚,三饭缭适蔡,四饭缺适秦,鼓方叔入于河,播鼗武入于汉,少师阳、击磬襄入于海。
周公谓鲁公曰:“君子不施其亲,不使大臣怨乎不以,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,无求备于一人。”
周有八士:伯达、伯适、仲突、仲忽、叔夜、叔夏、季随、季騧。
【译文】
微子离开了纣王,箕子做了他的奴隶,比干因劝谏而被杀死。孔子说:“殷商有三位仁人啊。”
柳下惠担任掌管刑狱的官员,多次被罢免。有人对他说:“您不可以离开鲁国吗?”柳下惠说:“以正直的态度去侍奉人,到哪里不会被多次罢免呢?如果以不正直的态度去侍奉人,又何必要离开自己的祖国呢?”
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打算时说:“像鲁君对待季氏那样,我做不到。”于是就用介于季氏和孟氏之间的待遇来对待孔子,后来又说:“我老了,不能用他了。”孔子便离开了齐国。
齐国人赠送了许多歌姬舞女给鲁国,季桓子接受了,连续三天不上朝听政,孔子就离开了鲁国。
楚国的狂人接舆唱着歌从孔子的车旁走过,他唱道:“凤凰啊,凤凰啊,你的德运怎么这么衰弱呢?过去的已经无可挽回,未来的还来得及改正。算了吧,算了吧!现在的执政者太危险了!”孔子下车,想同他谈谈,接舆却快步避开,孔子没能和他交谈。
长沮、桀溺两人一同耕田,孔子路过,让子路去询问渡口在哪里。长沮问子路:“那个驾车的人是谁?”子路说:“是孔丘。”长沮又问:“是鲁国的孔丘吗?”子路说:“是的。”长沮说:“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里。”子路又去问桀溺,桀溺问:“你是谁?”子路说:“我是仲由。”桀溺问:“你是鲁国孔丘的弟子吗?”子路回答说:“是的。”桀溺说:“像洪水一样的坏东西到处都是,你们同谁去改变这种状况呢?而且你与其跟着躲避坏人的人,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这些躲避社会的人呢?”说完,仍旧不停地做田里的农活。子路回来把情况告诉了孔子,孔子怅然若失地说:“人是不能与飞禽走兽合群共处的,如果不同世上的人群打交道还与谁打交道呢?如果天下太平,我就不会与你们一道来改变它了。”
子路跟随孔子出行,落在了后面,遇到一位老者,用拐杖挑着除草的工具。子路问他:“您见到我的老师了吗?”老者说:“四肢不劳动,五谷分不清,谁是你的老师?”说完,便把拐杖插在一边去除草。子路恭敬地拱手站在一旁。老者留子路到他家住宿,杀了鸡,做了黍米饭给他吃,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出来相见。第二天,子路赶上孔子,把这件事告诉了他。孔子说:“这是位隐士啊。”让子路返回去再见他。子路到了那里,老者却已经走了。子路说:“不出来做官是不合乎义理的。长幼间的礼节尚且不能废弃,君臣间的大义又怎么能废弃呢?想要洁身自好,却破坏了最重要的伦常关系。君子出来做官,是为了实行大义,至于自己的主张行不通,早就知道了。”
古今隐逸的人有伯夷、叔齐、虞仲、夷逸、朱张、柳下惠、少连。孔子说:“不降低自己的志向,不辱没自己的身份,这是伯夷、叔齐吧!”又说:“柳下惠、少连降低了自己的志向,辱没了自己的身份,但他们言语合乎伦理,行为经过思虑,也就是这样罢了。”又说:“虞仲、夷逸过着隐居的生活,说话很随便,能保持自身清白,弃官也是符合权宜的。我则与这些人不同,没有什么是非这样做不可的,也没有什么是非不这样做不可的。”
太师挚到齐国去了,亚饭乐师干到楚国去了,三饭乐师缭到蔡国去了,四饭乐师缺到秦国去了,打鼓的方叔到了黄河边,摇小鼓的武到了汉水边,少师阳和击磬的襄到了海滨。
周公对鲁公说:“君子不疏远自己的亲族,不使大臣抱怨没被任用,老臣旧友如果没有大的过错,就不要抛弃他们,不要对一个人求全责备。”
周朝有八位贤士:伯达、伯适、仲突、仲忽、叔夜、叔夏、季随、季騧 。